梅酥

只有受伤的时候雨水才格外致命。

【果陀】精灵和素冬

*是童话风。角色性格会有ooc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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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是雪天,森林中一片纯净的白。


一棵老树在雪中,沉沉地睡着。


它就像你印象中的每一棵老树一样:松鼠在树洞里安家落户,积果屯粮;鸟雀们在枝丫上修筑窝巢,养儿育女。开着白色或紫色小花的藤蔓盘绕在树干上,甲壳虫有时候会偷吃枝条上蜜滴。浅橘色的蘑菇借居在阴凉的泥土中,野木耳趴在树根上与它做伴。天气好的时候,几只兔子会来这儿开茶话会,幼小的鹿儿躲在母亲身后,害羞地寻找细腻的野花。啄木鸟洋洋得意地晃着它的头冠,在树干上敲敲打打——“笃笃,笃笃”。而斑鸠就会气不过,探出头来同它吵架。


它们依靠着老树,老树就是它们温温平平的日子。老树也在依靠着它们——这位老前辈依赖它们的蓬勃的生气。


这棵树老了。它的灵魂深深地扎在这片土地中。有多么深呢?说不定,动物们睡着的时候,它能够和森林最西边的那棵橡树,亲昵地埋怨埋怨这群吵吵嚷嚷的小生灵。


现在,松鼠们守在巢中啃食秋天收来的坚果,鸟雀们有的去了南方,有的把自己埋在更深更暖的窝里。森林中安静得像是害怕吵醒了这棵树。


有细微而又亲切的声音在落雪声中奏着,着实欢快,但也是一种宁静——这是冉冉上升的蒸气与气泡之间的窃窃私语,还有植物的块茎在水中上下浮动的呼呼声。


有一股美妙的气味从树洞里,悠悠地飘散开来。


老树中有另一位住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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树洞的空隙镶上了橡木板和印花玻璃。一个身影在玻璃后面忙忙碌碌。


木精灵陀思妥耶夫斯基照看着火灶上的土陶小锅,他合上眼睛,稍稍凑近氤氲的蒸汽,吸了下鼻子。


唔。他擦去鼻梁上热乎乎的水珠,握着木柄的小尖刀切了一片香草叶,撒进锅里。蜜黄色的汤汁愉快地接受了新来的香料,带着它们和土豆块上下翻滚。


这是他今年冬天的最后一份粮食。陀思妥耶夫斯基静静地看着一片浮在汤汁上面的香草碎。


今年他有点失策。他把脑袋扎在一堆泛黄松脆的纸页里面,研究古木的咒语。饥饿的时候,嘴里就叼一块老早以前就烤好的面饼,手里面还握着软木心削出来的笔,丝毫未察觉到嘴里的东西有多么硌他的舌头。等到他学会了咒语,打开树屋的门,决定久违地散散步时,一片被秋风吹来的枯叶不偏不倚地蒙在他的头顶上。


“……”这期间没有人告诉他秋天已经快过去了。木精灵抿了抿嘴唇,用手把枯叶从脑袋上扯下来,念了一句他刚学会的咒语。


“请回到你最为繁美的样子。”


枯叶转为美妙的翠绿色,散发着夏天的光芒。陀思妥耶夫斯基兴趣盎然地把它抱回家里。


那是一片上好的香草叶。森林夏季的特产。


陀思妥耶夫斯基忙着密封香草叶。先不提这令人满意的气味,至少他的存粮多了一份。


学识渊博的木精灵还是略带焦虑地在森林里转了一个星期。他错过了冬季开始之前的最后一次精灵集市,现在只能收到一点点植物的可食块茎了。而宁可饿着肚子,他也不想过多地使用时间系的咒语。因为那样就会破坏树木的自然规律。


但好在他的人缘倒是蛮不错。土精灵从地洞里探出脑袋,招呼他过去,给他推出来两只土豆。堆到他腰部。


火精灵好客,塞给他自家熏制的香肠。(“我身为木精灵,吃这些还真是有点罪孽呢……”)


水精灵把烘干的水藻在他脖子上松松地绕了一圈。


最后他婉拒了金精灵那一堆炫富式的精灵硬币,拖着麻袋,回他的树洞。原则上木精灵喜欢隐居,和几位精灵也只是遇见就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。但是每年夏天,另外四位精灵就会跑到他家门口,几乎要把他的木门敲碎,求他帮忙修修屋顶。


森林的雨大的很啊!大的很啊!我求您救命啊!为首的火精灵激动地嚷嚷,差点喷出来几颗火花。金精灵点头附和,腰间绑着的金币袋子啷当作响。土精灵擦着头顶上潮湿的泥水,水精灵倒是很享受,但是受不住雨滴每夜每夜地敲打鼻梁。


而熬了不知几天夜、并且喜好在雨天睡觉的木精灵迷迷糊糊地穿上外套,被精灵们拉着跑这儿跑那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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陀思妥耶夫斯基把小锅端到餐桌上,为自己摆上勺子和碗。还有一只画着紫色牵牛花的胡椒罐。


这一锅汤应该熬得到明早。他对自己说。明天不会很冷,精灵集市会久违地开一次。


外面的雪还在簌簌地落,陀思妥耶夫斯基咬着勺子,透过磨花玻璃辨析着飘到窗上的雪花。


陀思妥耶夫斯基轻轻垂着脑袋。他守着土豆浓汤睡着了。


只能听到雪落声……一切都是静谧而美好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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陀思妥耶夫斯基绕过餐桌,把手搭在门把手上。


刚才他被敲门声叫醒,差点把裹着袖子的手伸进汤里。


敲门声微弱,但还是连贯地响了几下,后来的似乎淹没在雪中了。


木精灵的客人少之又少,即使在热闹的盛夏夜,也只有偶尔路过的商人来敲他的门,向他推荐他一辈子也不想再吃一勺的盐渍玫瑰。


大概是一只迷了路的小鼠,或者又是火精灵家的屋顶不争气地塌了。陀思妥耶夫斯基叹了口气,开始回忆自己把可可粉放到哪里去了,过会可以为这冻僵的可怜人输送点温暖。


门敞开,一团白色向前倒了进来,一下子扑进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怀里。


木精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。怀里的人冷得像屋檐上垂下的冰凌!


他有些吃力地把人抱到他的床上,帮他把身上的白雪扑下来,脱下他湿漉漉的斗篷和帽子,为他盖上两床被子。


壁炉里多添了两块干木。铜黄水壶里被扔了几片糖腌生姜,挂在火上等待煮沸。


木精灵拉了把椅子坐在床位的窗边,在等人醒。他能制造温暖的阳光咒语只适用于花草和他自己。只能等人醒过来,再灌他一壶姜茶了。


应该不会死。木精灵把头凑近看了一眼人冻的发青的唇,凭着在精灵集市上为人抓过一点点草药的经验,下了个结论。


倚在窗沿上,他裹了裹沾上雪水的衣衫,缩在椅子里,又睡过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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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蒙中,一片靛青和绛紫,仿佛有什么东西凑过来了。


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。


他猛地一抬头,和人撞在一起。他疼得在椅子上缩了缩身子,对面叫了一声,啪嗒一声倒回床上,仰面躺着。


“这么说您醒了。”陀思妥耶夫斯基揉了揉撞疼的头顶,起身去拿水壶。


躺在他床上的人揉着撞疼的鼻子坐起来,大大咧咧地把被子团成一个球,抱在怀里胡乱揉着,另一条半披在他后背上,一双澄澈的金色眼睛四处张望,从天花板到壁炉,包括正在倒茶的主人,都看了个遍。


“是您救了我?”他扔开两条被子,赤着脚咚咚地跑在实木地板上,扑过去抓住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。后者一手握着一只细长的玻璃杯,眨了眨眼睛表示肯定。


“那太感谢您了!太感谢您了!您知道,最近简直冷得要命啦!我就只能继续走啊走啊,连间草棚子都找不到——顺便一提您可千万不要吃雪解渴,托这的福我浑身上下都是冰的!森林里的雪厚得埋过我的小腿,我打赌我再走两分钟就会在雪里一睡不起啦!精灵主在上,我的朋友!我遇到您的小屋了!要知道在这之前我连觉都没好好睡过,热的东西对我来说……”


他越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肩膀,看到了餐桌上——

——还冒着一点热气的汤。


“……对我来说……呃……就是奢侈品啦……您、您介不介意,让我喝一口您餐桌上那个美妙绝伦的东西?”


陀思妥耶夫斯基看着眼前这位客人:他甚至连他的名字还不知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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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您真是饿了好久了。”陀思妥耶夫斯基对着空空的小锅点了点头,推过去一杯姜茶。他自己也捧着一杯,一口一口地啜着。


“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,我的朋友!”酒足饭饱(哦,实际上只是一锅汤)的客人把后脑勺垫在椅背上舒服地叹出一口气,“但我真的太冷啦——”


“我并不介意和您分享午饭,先生。比起这些,我更想知道您的名字。”


“哦哦,我差点忘了!”他跳起来。


“我名叫尼古莱·果戈理,是个云游精灵——您知道,就是一年四季到处瞎逛,有时候干点手艺活儿,赚几枚硬币。您一定也是精灵。哦,对啦,您看——”他怕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信似的,把自己的尖耳朵凑上去。


“费奥多尔·陀思妥耶夫斯基。如您所见,我是木精灵。”陀思妥耶夫斯基往后捎了捎,看到果戈理耳朵上打着两只金子耳环。和他的眼睛一样闪闪发光。


陀思妥耶夫斯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。他的右耳上打着一枚耳钉,一条细细的银线,连着一片翡翠树叶。


“真漂亮!”果戈理歪着头看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侧脸,由衷赞叹。


“这个?只是我自己闲来无聊,做出来的。精灵们抱怨我连个基础的耳饰都不挂。”陀思妥耶夫斯基用指甲敲敲树叶,拨了拨鬓边黑发,把它藏了起来。


“这个啊?”果戈理似乎刚明白过来,“哦,哦,当然——当然,它也非常漂亮!”云游精灵的耳根有点发烫。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置可否地浅浅地笑了笑,端起空空如也的小锅,准备转身去厨房。


“请您让我留在这儿谢谢您吧,就一天也好!我保证,雪停了就走!”果戈理指了指自己的斗篷,然后抢着去洗锅洗碗,“您看,我现在就能派上用场了。”


厨房里瞬时传来欢快的叮叮当当的声音。看来果戈理不止刷了一个锅。


陀思妥耶夫斯基窝在软软的沙发里对着他的购物单涂涂改改——他打算明天去精灵集市碰碰运气。


他的头发上忽然被戴上了什么。


他一扭头,看见果戈理正笑得喜气洋洋。


“您这是?”陀思妥耶夫斯基戳戳脑袋上的东西。


“是王冠哦!以前大家都喜欢编这个的!在您厨房里刷碗的时候看见窗外一枝很不错的草杆,很适合编这个,所以就摘来了。”


“那您又在做什么呢?”果戈理把脑袋凑过去:“啊哈!土豆——玉米面——红豆——花椒——您这是要去购物吗?”


“说不准。”陀思妥耶夫斯基继续懒懒地对付清单,“精灵集市只有天气好的时候才会开。”


“——果酱——麦粒——蘑菇——卷心菜干——番茄罐头——这么多呢!看来您是……”


他忽然顿了顿。


“啊!我这是、我这是把您最后的食物吃完了对吗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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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到晚上,果戈理的嘴巴都没停过。他几乎把他云游的见闻都说了一遍,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一旁默读咒语书,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。


“您该去睡觉了。”当陀思妥耶夫斯基点了一千零一遍头时,果戈理忽然关上他的话匣子,轻轻地说。


“您还是回您的床上睡,这儿我来!”果戈理又说,伸手按住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拿抱枕的手。


陀思妥耶夫斯基也不去反驳,他脱下外套,展开被团成一团的被子,盖在身上,合上了眼睛。


他还能听到果戈理躺在沙发上不老实地扭着,嘴里还在自言自语什么。


“愿明天雪停。愿明天天晴。精灵主在上,费奥多尔可不能饿肚子饿到春天!”朦胧中,他似乎听到云游精灵这样说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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陀思妥耶夫斯基拖着麻袋回到树洞的时候,太阳已经高高升起。


厚厚的积雪在阳光下,纯洁而又活泼。


他的树洞里充满了阳光。


昨天拥有阳光一般的瞳色的人早不知什么时候,披上斗篷离开了。


真不愧是个云游精灵,非常地自由呢。


陀思妥耶夫斯基打了个弧度不大的哈欠,把东西一样一样地送进储藏间里。


他没意识到,他的心里升出一丝奇异的情绪,他以前未曾有过。


木精灵一向好静。他一时没反应过来,心里那份小小的酸涩是怎么回事。


这样说吧——他似乎有点怀念那活泼的、能够充满他的树屋的欢笑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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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又在悄悄地下着。


陀思妥耶夫斯基揉着酸疼的手臂,开始庆幸自己买的东西足够多。


转身去厨房为自己泡茶,他树洞的门咚咚地响了起来。


“嘿!您好,又下雪了!”只听门外的人这样快活地嚷嚷。


陀思妥耶夫斯基小小地张了一下嘴,浅浅倒吸了口气。


他开了门。


白发的云游精灵快乐地冲他挥手。


“那个——您可不要嫌我来麻烦——您看,这是满满地一袋子土豆!您的土豆浓汤实在是太好喝了,里面还有很好闻的香气!所以——所以——我——”


果戈理少见地斟词酌句,别别扭扭,


“——想再来喝一碗,您看可以吗?”


“我并不介意。”陀思妥耶夫斯基侧身,把人让进屋里。


“看来您还蛮喜欢我的香草叶的。”


就让窗外的雪继续下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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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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